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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8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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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89 章

那只被海水浸濕變形的深藍色禮物盒, 一直到最後,也沒有被人拆開。

在這場幾乎要湮沒整座城市的漫天大雪中,矢目久司沈默地, 將車開回了自己的安全屋。

哢噠——

鎖舌彈動, 安全屋的大門門鎖被人輕輕擰開。

月食一早便聽見了腳步聲,此刻見門打開,立刻搖著尾巴, 興高采烈地蹲坐在了公寓的大門口,黑潤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從雪風中歸家的主人。

矢目久司的一頭黑發原本就被海水打濕,此刻再被傾瀉的大雪覆落了滿頭, 不少發絲都被凍得結了冰,看上去,竟好像是一夕之間白了頭似的。

眨巴了兩下眼睛,月食從面前的人類身上,嗅到了某種很是不詳的氣息。

是血味……

它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了主人那雙捧著一只奇怪方盒子的手上,猶豫了一下後,站起身, 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腦袋瓜湊到主人的手邊,輕輕舔了舔那雙蒼白的大手。

下一瞬。

頸毛瞬間奓起,月食被舌尖接觸到了冰冷溫度嚇了一跳, 但隨後很快就反應了過來,很焦急地把自己的頸窩往主人手上送,似乎是想要用自己的體溫替對方暖一暖凍得僵硬的雙手。

推了兩下沒推開, 矢目久司看了一眼黏在自己身前,一副打定主意不準備挪窩模樣的愛犬, 扯了扯嘴角,像是想要露出個安撫的微笑。

但他失敗了。

原本就幹燥皸裂的唇瓣, 在被人刻意牽扯的情況下,直接裂開了數條血口,殷紅的血珠一粒一粒順著血口往外滲出,很快,便將矢目久司慘白得幾乎沒個人樣的嘴唇染作了鮮紅色。

喉結上下聳動,矢目久司沈凝了很久,這才從嗓子眼裏,擠出一聲嘶啞的嘆息。

“我……沒事。”

很顯然,月食根本沒聽懂主人所說的話,見主人擡腿撥開自己、轉身關上門,它連忙豎著尾巴、緊緊地跟上了主人的步伐,一下又一下地、把自己毛茸茸的身體往主人身上貼,似乎想借此,把自己的體溫傳遞給渾身冷冰冰的主人。

它原本是出自好心的。

但此刻,在矢目久司渾身都被雪風凍僵了的前提下,月食不知輕重的貼蹭,直接成了矢目久司進屋的那短短幾步路上、最大的絆腳石。

當體型碩大的伯恩山犬又一次貼上來的時候,為了避免踩到愛犬的爪子,矢目久司一個躲避不及,左腳拌右腳,整個人便動作異常遲鈍地,重重摔在了公寓一樓的客廳裏。

砰——!!

額頭猛地一下磕在了用作隔斷的書架上,很快,那片與木質書架親密接觸的皮膚,就泛起了一絲略顯刺眼的艷紅色。

晃了晃被摔得有些七葷八素的腦袋,等到回過神來的第一時間,矢目久司不是伸手去捂已經開始紅腫鼓包的額頭,而是迅速連滾帶爬地撐起身、幾乎有些倉皇失措地蹲在書架跟前。

微微低下頭,矢目久司伸出略有些僵硬的手,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只被自己不慎甩飛、重重撞在了書架上的深藍色禮盒。

紙質的禮盒沾了水,本就有些軟塌塌的,此刻,又再次遭到了二次撞擊後,整個盒子都糊作了一團、再看不出原本棱角分明的模樣。

慘白著一張臉、緊抿著嘴唇,他的指尖抑制不住地顫抖著,一點一點,將那只深藍色捧進了懷裏,小心翼翼地拆開已經軟爛呈一團的外層包裝。

香甜的蛋奶氣味,很快就在這間公寓的客廳裏彌散開來。

不慎絆倒主人的月食稍微有些愧疚,此刻,聞到這股突如其來的香味後,搖了搖尾巴,略帶一絲好奇地把腦袋湊了上來,輕輕地把自己的下巴貼在了跌坐在地的矢目久司的肩膀上,跟主人一起望向這股香氣傳來的方向。

“……”

月食聳了聳鼻尖,看了一眼盒子裏被摔成了一大灘奇怪的、散發著食物的香氣紅黃相間的半固體,又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主人,想了想,歪頭蹭了蹭主人,試圖撒嬌討食。

在被矢目久司接進自己居住的安全屋後,月食便逐漸習慣了一個新的規矩——在家裏,凡是掉在地上的食物,都是屬於它的。

這團看起來奇奇怪怪、像是什麽黏稠的半固體的食物,雖然賣相不怎麽好,但氣味著實很香。

月食的眼神有些控制不住地往盒子上飄,然而沒有主人的命令,它是不能隨意撿食任何食物的。

噠……

噠……

細碎的水滴聲很快引起了月食的註意。

自然向下垂落的耳朵微微立起,月食剛一轉頭,就被主人的反應嚇了一跳。

——在小狗黑潤明亮的眼睛倒影裏,上一秒還在盯著盒子怔怔出神的矢目久司,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,竟然無聲無息地紅了眼圈。

此刻,大滴大滴冰冷的液體順著他的眼角滾落,蔓延過臉頰、下巴。一直到最後,一半眼淚沒入那條被海水浸泡得濕淋淋的圍巾之下;另一半,則摔碎在了光潔無塵的地板上。

他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。無論是哽咽聲,亦或是抽氣聲都沒有。

在一片如死般寂靜的安全屋裏,空氣安靜地,幾乎就連眼淚落地的聲音都仿佛重若擂鼓,一下又一下,在矢目久司緊繃到極限的神經上重重砸落。

在月食略顯擔憂的視線裏,只見那個身材清瘦高挑的青年,正安安靜靜地蜷縮在地上,抖著手,捧著一盒已經被摔爛、幾乎看不出原貌的蛋撻,一點一點,和著冰冷鹹澀的淚水,把那一團甜到近乎有些發苦的蛋撻,一小團一小團地、全部塞進了嘴裏。

他像是已經感覺不到寒冷,在這樣一個門外大雪飄搖、寒風呼嘯的時節裏,就這樣穿著濕漉漉的衣服、呆呆地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,雙眸失神,就好像一座被人不慎推落在地的石膏像。

緘默。

且瀕臨破碎。

望著地上逐漸積成小水窪的透明液體,月食有些不知所措——在被矢目久司帶回家餵養的著五年裏,它從沒見過主人這般情態。

小狗也許不知道什麽是眼淚。

但……

——滿心滿眼裝著主人、永遠熱烈地深愛著主人的小狗,是能夠感受到從主人身上逸散而出的悲傷情緒的。

望著主人仿佛被凍住的僵硬背影,月食幾乎沒有過多猶豫,很快就湊了過去,彎曲著腰背、把自己環成了一個半圓形,將沈默不語的主人圈在了用自己身體圍成的圓圈中央。

一邊用自己溫度最高的胸腹部貼著主人、幫助人驅散寒冷,月食一邊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尖、輕柔地舔舐著不斷自主人臉上滑落的冰冷液體。

哪怕那種微鹹的液體仿佛永遠也舔不幹凈,月食也沒有絲毫不耐煩,只是用自己毛茸茸的身體環繞著主人,一遍又一遍地,試圖幫眼前的人類拼接、黏貼好身體裏,那個瀕臨破碎的斑駁靈魂。

時針滴答滴答地走著。

不知過去了多久。

一直到機械地重覆著舔幹眼淚動作的月食,都感覺自己的眼皮稍微有些睜不開的時候,冷不丁地,它忽然感覺到,有一雙冰冷的大手,動作遲鈍且緩慢地在自己的頭頂輕輕揉了一下。

“……辛苦了。”

月食強打起精神,從喉間擠出一聲低低的嗚咽,黏黏糊糊地歪頭往主人身上蹭了蹭,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對主人的關切。

輕輕推開月食,一手扶著書架、一手撐著地板,矢目久司搖搖晃晃地,勉強從地面上站了起來。

啪嗒——

一塊硬質的木牌,忽然從他的大衣內袋裏滾落而出、掉在了地上。

有些遲緩地眨了眨眼,矢目久司接過愛犬替自己撿起、殷勤地叼送進自己手裏的小木牌,垂眸看了一眼。

——[厄除守]

這塊木質的小牌子上,篆刻著的是[厄除守]幾個大字。

那是前段時間、矢目久司和兩位警官好友前往北海道旅行的時候,在劄幌的伏見稻禾神社裏求的驅除晦氣、逢兇化吉的禦守。

矢目久司眼前一陣恍惚。

記憶的碎片從腦海深處湧來。

……那個時候,站在伏見稻禾神社裏,萩原研二曾經問過他,問他在神殿前求的是什麽。

當時自己是怎麽回答的呢?

「啊,大約是前途命運之類的吧」

——當時的矢目久司,是這樣告訴萩原研二的。

那個時候,他求的確實是前途命運。但,矢目久司沒有說的是,他當時求的,並不是自己的前途命運,而是蘇格蘭的。

或者說……

他求的,是那個時候,身份在他的眼前早就暴露無遺的、屬於臥底警察諸伏景光的前途和命運。

當時的簽文說的是什麽來著……?

“……兇後吉。”

矢目久司的嘴角忽然抽動了一下。

原本稍微止住了一些的血液,再次從他唇瓣上裂開的血口裏湧了出來。

凝視著手裏的禦守,矢目久司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。

不。

與其說是笑,不如說那是一聲接一聲質問似的悲鳴。

“哈哈哈哈哈……兇後吉……”

“吉簽……哈哈哈哈哈哈……是吉簽啊……”

伴隨著哽咽加重,那誇張而絕望的狂笑聲漸漸低去。

半晌之後,垂眸望著被自己捏在掌心的,那枚浸透了海水、因而顯得微微有些發黑的深棕色小木塊,矢目久司的指尖逐漸用力。

哢——

哢哢哢——

木料斷裂的清脆響聲,很快在這間冰冷又空寂的客廳裏回蕩而起。

斷作兩截的木質禦守,被人像丟垃圾一樣隨意拋擲在了地板上。

“月食。”

黑白棕配色的伯恩山犬微微支起了耳朵。

“——把它扔進垃圾桶裏。”

準確捕捉到了“垃圾桶”這個關鍵詞,月食看了一眼被丟在自己面前的兩截小木塊,很是勤快地低下頭、把木塊叼起,隨後噠噠噠地跑到了客廳茶幾前的垃圾桶邊,毫不猶豫地將小木塊丟了進去。

隨後,它緊跟在矢目久司的身後,頭也不回地上了二樓。

——————

在之後的幾天裏,矢目久司幾乎都沒有回過安全屋。

除了忙碌之外,更多的原因,還是他無法面對完成任務後、即將返回東京的波本。

如果沒記錯的話,波本和蘇格蘭……似乎是關系還不錯的朋友。

忙忙碌碌的小半個月,在新年即將到來之際,矢目久司又去了一趟宮野志保所在的研究所。

看門的守衛還是以前那個,剛看到那輛停在自家大門口的漆黑色福特車的時候還楞了一下,直到駕駛座的車門被人從裏面打開、望著那道從車子裏走出的高挑身影,他這才認出來人,畢恭畢敬沖矢目久司彎下了腰。

“日安,冰酒大人——”

守衛殷勤地搓了搓手,幫矢目久司打開大門後,又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嘴:“您今天沒開那輛布加迪嗎?”

“沒了。”

守衛楞了楞,隨即陪著笑、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:“哦、哦,沒事沒事,換一輛也好——所謂名車才是男人最大的浪漫嘛!”

冷漠地瞥了眼面露討好之色的守衛,矢目久司淡淡道:“我來找雪莉。需要登記嗎?”

“不用、不用!”守衛幹笑著,拼命搖頭,“我已經接到了上頭的命令,既然您已經接受了接送雪莉大人外出的長期任務,那麽您進出研究所就不需要登記、也不必再上報了。”

矢目久司沒再多說什麽,只是“嗯”了一聲,淡淡地沖守衛點了一下頭,隨後身影便很快沒入了研究所的大門之內、消失不見。

進出過這間研究所好幾次,原本在他眼裏迷宮一般的走廊,已經不再能夠困住他往前的腳步了。

熟門熟路地穿梭過構造大同小異的數條長廊,矢目久司很快就站定在了一間辦公室的門口,擡起手,屈指輕叩了兩下房門。

“門沒鎖,進——”

清冷的女聲從房間內傳出,仿若初見般熟悉的場景,幾乎讓矢目久司有一瞬間的恍惚。

迅速調整好了情緒,矢目久司很快便壓下門把手,緩步走進了辦公室內。

擁擠嗡鳴的各類機械之間,一個身材瘦小的茶發少女,正側身對著門口、端坐在電腦跟前,指尖飛快在鍵盤上彈動著。

“——資料放在分離機旁邊吧,我空了再看。”

冷淡的命令自少女口中傳出。

望著那張寫滿專註的小臉,矢目久司沈默了一會兒,到底還是出聲打斷了她的思路。

“宮野小姐。”

飛快敲擊著鍵盤的指尖微微一頓,宮野志保回頭,望著站在門邊的那張熟悉的面容,沈默了一會兒,試探性地問:“……矢目?你回來了?”

“嗯。”

停下手裏的工作,宮野志保轉過椅子,從略高的皮質軟椅上輕輕跳了下來:“怎麽這個時候來找我?沒記錯的話,距離你上次帶我出去,還不到一個月吧?”

目光在這間辦公室裏來回掃視了一圈,矢目久司壓低聲音,輕聲問:“你這裏……有眼睛嗎?”

宮野志保楞了一下,隨即很快就理解了矢目久司的意思,戴著人轉身往自己的休息室走去:“跟我來,有些重物我需要你幫我搬一下。”

很快,等兩人進入那間辦公室旁的狹小休息室裏後,宮野志保踮起腳尖,“哢噠”一聲,給休息室的房門上了鎖。

“這次找我有什麽事?這麽神神秘秘的。”

望著面前這個還不到自己大腿高的瘦弱少女,矢目久司沈默了一下,在對方疑惑的目光註視下、緩緩蹲下身,從黑色風衣的口袋裏摸出了一支被布條層層包裹住的堅硬物體,默不作聲地將其塞進了宮野志保的手心裏。

感受著那件東西熟悉而又陌生的輪廓,宮野志保的瞳孔微微一縮:“——這是、唔!”

輕輕將宮野志保的嘴捂住,矢目久司微微低頭,湊到宮野志保的耳畔,用氣音低聲道:“滿配史密斯偉森,裏面有8發子彈……你自己收好。”

飛快收斂好面上的震驚神色,宮野志保學著矢目久司的模樣,也湊到了對方的耳邊、壓低聲音,小聲詢問:“……為什麽突然給我這個?”

矢目久司卻只是沈默了半晌,往後退了一步,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。

仰頭望著矢目久司那張冷漠的俊臉,宮野志保卻像是瞬間明白了對方心底所想,抿了抿唇:“是……接到了什麽危險的任務嗎?”

矢目久司搖了搖頭。

“你要去做什麽?”

矢目久司依然搖頭。

宮野志保很不習慣對方現在這樣冷峻且沈默的模樣,這讓她感覺到了一絲陌生。

她仰頭望著矢目久司,眼神中透露出一抹猶豫。但,很快地,她的眼神便不再閃爍,整個人快速轉過身、噠噠噠地跑到了自己休息室內的衣櫃前。

拉開衣櫃門後,宮野志保在裏面翻找了一一會兒後,很快便拿著一只深紫色的小盒子,快步來到了矢目久司的身邊。

“還你。”

矢目久司微微怔了一下。

像是知道矢目久司想要問什麽一樣,宮野志保打開了盒子,取出裏面那枚被人精心雕琢的銀白色海豚胸針。

“上次見面的時候,那個失憶的‘你’告訴我,說這枚胸針是你用從你身體裏取出、被你視作護身符的子彈熔煉成的……‘他’說,這枚胸針的寓意是平平安安。”

宮野志保擡頭看著矢目久司,湖藍色的眼眸清澈得,就像是高原之上、未曾受過半分汙染的無根之水。

“——如果你要去做什麽危險的事的話……我現在把它還給你,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。”

話音落地,她像是有些不太適應地別過了臉,想了想,又小聲補充了一句:“……我還等著下一次,你再帶我去見姐姐呢。”

矢目久司沈默了一會兒,將對方塞進自己手心裏的海豚,又輕輕地推還給了宮野志保。

望著宮野志保臉上那略帶著些訝異的表情,矢目久司輕輕搖了搖頭:“雖然我並不記得自己制作過這樣的東西……但既然他給了你,那這枚胸針就是你的了,你自己拿著吧。”

這樣說著,矢目久司站起了身。

“——我這次過來,是來向你道別的。”

微垂著眼簾,矢目久司沒有去看宮野志保的反應,只是用那平淡如水的語氣,繼續道。

“我申請了轉調美利堅分部,調命目前已經下來了,後天就走——之後,如果沒有特別調命的話……我應該就不會再回來了。”

宮野志保猛然回頭:“可是你說過——”

“對不起。”

矢目久司的聲音很輕。

微微抿了抿唇,宮野志保歷來冷漠淡然的眼底,在此刻,卻似乎隱隱約約地、泛起了一抹祈盼般的脆弱神色。

“你……一定要走嗎……?”

矢目久司沒有回答對方的這個問題,只是轉身走向門邊,一邊開門、一邊道。

“——我會去換琴酒回來。之後接送你和你姐姐見面的人選,不出意外的話,應該是琴酒行動組的人……我會叮囑他們相關的註意事項的。”

鎖芯被人從內撥弄,很快,門開了。

砰——!!

一只深紫色的小盒子,猛地被人重重砸落在了矢目久司的腳邊。

矢目久司的身影頓了頓,沒有回頭。

“你這個騙子——!!”

原有的平淡聲線在此刻徹底被怒意席卷,少女那稍顯尖銳的責難聲、十分清晰地自身後不遠處傳來。

矢目久司沈默了一下,指尖不由自主地握緊了衣袖中、自己剛從實驗室那邊悄悄順過來的小藥瓶,遲疑了很久,但終究是沒有回頭。

一句冰冷而低沈的話,被主人沈默地留在了這間布置得十分溫馨、明亮的休息室內。

“……照顧好自己。”

哢噠——

房門閉合,掩去了那抹壓抑且克制的哽咽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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